文/硯楷畫/硯楷
崇敬的步履沿著堅硬的山石鋪就的石板路，一級級閱讀，沉重的歷史磊成的山路，艱難地，一步步走進歷史，無數次的瞻仰，最堅韌的筋骨鑄就的山峰，像勇士有力的胳膊護衛著一個紅色的搖籃。
歷千年風雨經歲月風化，狼牙山階梯層疊，山巔裸巖黝黑若鐵者，指天若怒，積土成坡，下裸層巖，堆土再坡遍敗草衰秋枯榮者矣，曠風掠草，忽奔馬，忽抽絲。漸行漸遠，心為之顫，若史越空，若聞洪波宛曼，震扉問魄矣。
陽光下，山石的體面因歲月風雨侵蝕而產生的裂痕和縫隙，傳達著歷史的沉重，民族的滄桑，那是歲月斑駁的痕跡，經過時間的沙漏過濾的歲月，滄海滄田的故事，我們都不能主宰。
乘坐纜車上山，心里未免忐忑，但絕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相機，懷鄉訪古事悠悠,獨上狼牙滿目秋，氤氳的霧氣纏繞，思緒湮沒，外界的一切與我無關，我只傾聽山的玄秘與無聲的天音。此時，我就是這秋山的樹木、是溪流、山泉、小鳥，山風在山谷中穿行，自由地馳騁，草木奔涌、激蕩，我有一肩的風，兩目的秋，一絲愜意、 幾分淋漓，喧囂并不緣于人世間的車水馬龍，而是緣于長滿雜草的內心，開始修籬種菊 消除執念。
沿著山徑，迤邐而行 ，頭上鳥聲啁啾，腳下溪水潺潺，青色的山岱，翠綠的松柏，金黃的棧道，深邃的天空，俯仰之間皆畫卷。每走一段，都會有一個可供休息的平臺，放置著桌凳，還有飲料小吃山貨供應。山上粗大的樹木隨處可見，在修架木棧道時，還很人性化的把木板挖成一個個洞，好讓這些大樹生長。站在山腰俯瞰奇特的陰陽石，陽面似武將，陰面如仕女，有趣極了。
憑欄處山風吹我，山，壁削萬仞，崢崢而立，像是一個意志，沉默著，但它卻歷過風霜雨雪的洗禮，這屹立的山脈，流動的江河，江山未老，她的子民們真實的面孔善良如稻，溫暖如花，心，在悸動，這些秋末的熾烈，耀眼的闊紅，我鈍化的意識一下子被連根拔起，我趕緊支起畫架、展紙研磨，開始我第一幅寫生。
狼牙山又名狼山、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易縣的西部，西倚太行，東臨燕山，北望首都，南接平原，因其奇峰林立，崢嶸險峻，狀若狼牙而得名，“郎山不與亂山連，自插芙蓉列紫煙”，狼牙山與周圍的大山絕不雷同。周圍的山，總是多幾分圓滑少幾分峻險，狼牙山卻是山峰如聚，緊緊相連。山形似刀削斧劈，姿態萬千。既婀娜秀麗，又巍峨壯觀。
酈道元《水經注》里這樣描述它的雄姿：“眾岑競舉，若豎鳥翅，立石嶄巖，亦如劍秒，極地險之崇峭。‘’
相傳黃帝的元妃嫘祖在這一帶教民植桑養蠶，漢武帝時太子劉據之子為躲避巫蠱之禍，在山間隱姓埋名，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曾在山上御射，明成祖朱棣在這里屯兵，抗戰時八路軍于此藏糧。
再步行半小時，到達棋盤坨主峰。藍天白云下，五勇士跳崖處旁邊，矗立著潔白的五勇士紀念塔。塔身乳黃色，鋼筋混凝土結構，呈正五邊形，塔頂設涼亭式黃琉璃瓦塔帽，塔身正面刻有聶榮臻元帥題寫的“狼牙山五勇士紀念塔”9個金光閃閃的大字，五勇士浮雕像鑲嵌在一面與塔座同高的漢白玉旗上。
我無法說清彎彎曲曲的山路有多高多遠，也無法道明有多少英雄事跡可以挽留，隨星光擦去銹跡的記憶，一些消失于記憶中的故事逐漸清晰，在歷史的某個拐角處，傾盡所有的收藏以英雄故事寫就的浪漫情歌。這里既是省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，又是一座國家級森林公園，而現在歷史的記憶隨著時光的老去，我們依然和英雄一起并依然用他們的名字取暖。
1941年9月25日，5位八路軍戰士為掩護部隊機關和當地群眾轉移，將日偽軍引上棋盤坨下的牛壺峰巔，這里三面絕壁，異常險要，沖出綠色植被裸露的蒼巖，在陽光的照耀下呈現耀眼的黃色，歲月的紋理記錄著時間的墨痕，富有尺度的美樸素，親切，時時深入我的懷念，堅硬的內質始終如一，我是如此熟悉那本色的肌膚，狼牙崇仰，一種浩蕩和跌宕的大美讓我無法把持，震撼了我的心弦，給我以致命的震撼和殺傷。那是不可言喻重量和痛，如此的厚重和滄桑，這是問天的抗爭這是蕩氣回腸的傳奇，命運的波濤和風暴迸濺出血性的氣節和元素，演義著顛簸，跌宕，無畏的進化的浩歌。
彈盡糧絕無路可退，5名戰士摔爛槍支縱身跳下懸崖。那天的天空傾斜，緩緩壓下來，太陽沉了下去，帶血的夕陽涂染天空，鮮血噴濺成滿山的杜鵑，像子彈一樣呼嘯著盛開。血液滲入蒼巖，骨骼隆起，形成新走向的山脈，如今，棋盤坨頂峰巍然矗立著五勇士紀念塔，塔高21米，正面刻有聶榮臻元帥題寫的“狼牙山五勇士紀念塔”筆力遒勁，腕力沉雄，塔底層五勇士頭像浮雕，像暖烘烘的種子，落進后來者的心里，像布滿夜空的星星千百年的閃耀。
終于爬到紀念塔，已是氣喘吁吁，雙腿抖顫，坐在塔下的觀景臺極目遠望，眼前云霧茫茫，蒙蒙的遠山只是一個影子淡淡的在云霧的遠處飛，云霧繚繞，意緒也隨之繚繞蕩漾，
滯步俯首碑下久,紅塵孤寂泊歸舟。蕭蕭落日驚紅葉,灼灼霓虹幻新樓。故國狼煙誰與問,人心無復更風流。狼牙山雄險奇偉，景色秀麗，抗戰時期八路軍五勇士抗擊日寇舍身跳崖壯舉。這是共和國無聲的傳記，誕生英雄的血濃如水的山崖長出綠色的松林，那一排排綴滿日華月輝的樹木努力的站立著，站成英雄的化身。
我的眺望凝結在遠山云霧里，與遠山對視，隔絕紅塵，所有的語言和行為都似嫌多余，心跳連接起大山旺盛的血脈，我聽到山的呼吸，輕輕的，遠遠的像風駐守在綠葉之上，不存欲望，少許期待。
我很清楚，我已如時抵達心的家園。溫暖如稻的人民和山魂與我不期而遇，一切井然丈量著我的腳步，丈量著心的堅韌，丈量著我精疲力竭的在羊腸小徑上攀爬，將目光投射到郁郁蔥蔥的勁松和火紅的楓色之上，眼神里就有了跳躍的光，它們有我們所沒有的品質。
秋風有了些許涼意，目光從心的臆想中退出來交給遠處，碧峰翠嶺如大海中的波濤，起伏跌宕。近望西側，石林聳立，自然天成，大小蓮花峰如出水芙蓉，傲然怒放，锏峽云霧縹緲，神奇莫測。
狼牙山風光綺麗，漫山遍布蒼松翠柏，飛瀑流泉，盡享森林沐浴之妙。坡崗溝壑之間，紅葉吐艷，層林盡染，放眼望去，漫山猩紅，心有所動，站起身以滿山浸染的林木為背景，拍下這一刻的心緒，時間凝結，溢出的是漫山情思。
從秋天經過，天空上升的感覺擠滿眼睛，想躲也躲不過，許多的故事都已走遠，時光的流水已將開出山楓的血沖淡，在色彩斑斕的狼牙山，一山楓骨如期漲滿，是為了展示一種深刻，也是為了某種銘記。楓葉的紅，與鮮血有關，與一種旗幟的顏色有關，今天的幸福連著一個民族的抗爭，也連著拼搏和代價。
山楓的秋為大地點燃起不絕種的烈火，讓生命涌出枝頭，表現出一種顏色，證明我們與這塊土地是血親。
久久佇立在紀念塔下，感受著大岳蒼蒼的呼吸，聆聽著大野莽莽的宏音，歷史天風海雨的滄桑，民族驚雷奔電的命運，一把大江，一捧群峰，萬里的河山，家國的大地，誰的肩頸發涼、誰的山川震蕩、誰的野棘叢生、誰的王國生痛？
歲月流逝，生活越來越嘈雜，我們丟失了很多東西，胸中的血漸漸失去溫度，不在掀起波瀾，再也看不見故鄉的張望，而狼牙山仍然有一些故事活著和活在故事里的事，一些故去的人依然固執地為我們生長著月光和糧食。五壯士被花香包圍，是幸福的。拾級而上的臺階顛簸著樹的衣裳和鳥鳴。
遠方有一只鷹盤旋，久久不曾離開，羽毛象利劍擦響獵獵的山風，這是一個被囚籠和神遺忘的靈魂，陽光照耀著生的遼闊，照耀著蒼鷹的骨頭，不羈和高貴。在大山被云海遮住之前，在獵槍和暗箭蘇醒之前，蒼鷹駝著風聲和夢，向著大野之風的深處翱翔。
